民营让路官营：辽宁海城箱包江湖

作者：记者郝帅实习生刘军

27日早九点，东北三省最大的箱包集散地辽宁省海城市南台镇内，一天中生意红火的时候开始了。
　　在当地规模最大的南台箱包市场（以下简称南台市场）内，狭窄的过道中商户密密麻麻地坐在各自档口前等待客商上门；百米之外的宏德箱包市场（以下简称宏德市场）内，千余个档口近半闲置，零零散散的商户在打发着无聊的时光，这里宽敞明亮的购物环境因“人荒”而显得颇为尴尬。
　　眼前的一冷一热在令人唏嘘的同时，也成为几年来官营市场打压民营市场的证据所指。
　　42天惊魂：
　　民营市场一落千丈
　　时光回溯至6年前。
　　当时的南台箱包产业红火得不可思议，每家市场客商如织。一个被津津乐道的故事是：一位精明的女商人仅仅租用了两个月摊位就完成了40万元的财富积累。
　　火爆的生意促成了当地箱包市场三足鼎立的格局：南台市场因历史最悠久、又是南台镇政府直接出资兴办而成为当仁不让的地标性市场；2002年由民企出资兴建的宏德市场因硬件设施现代、管理机制灵活而有后来居上之势；另外一家同为民营性质的精品箱包市场则因规模不足只能偏安一隅。
　　这一年，南台镇政府投入巨资启动南台市场改扩建升级，升级后的市场面积达到3万平方米。改扩建期间为妥善安置商户，南台市场与宏德市场在南台镇政府的监督下达成市场借用协议。
　　《中国企业报》记者在协议书上看到如下约定：宏德市场将摊位及前后广场无偿借用给南台市场使用，借用期满后，愿意继续留在宏德市场经营的商户，南台市场不得阻拦或采取其他违反市场竞争的手段强制迁出。
　　6月27日，辽宁省工商联执委、宏德市场董事长冯德礼告诉记者：“当时完全是为了支持镇政府，才在协议上签字，宏德市场和商户做出了巨大的牺牲。但万万没想到，即便这样退让，还是遭到了镇政府的‘卸磨杀驴’！”
　　2007年11月，南台市场改扩建工程完工，镇政府张贴公告宣传回迁，公告对宏德市场及冯德礼的大力支持表示感谢，并再次强调当初协议内容：业主选择经营场所是自由的，任何单位、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。
　　但从2007年12月13日至2008年1月23日这短短的42天内，风云突变，从摩肩接踵到人去楼空，冯德礼和他的宏德市场经历了大喜大悲。
　　12张光碟：
　　案情惊动国务院参事室
　　6月27日，商户解晓向《中国企业报》记者回忆起6年前的场景：南台市场建成一个月后，回迁率并不高，“毕竟宏德市场已经积累了大量人气，商户都不愿走。”政府工作人员开始做工作，“先是劝，后来变成了抢。”
　　商户叶乔证实了解晓的说法：“我早就在宏德市场买了多个摊位，根本不在回迁范畴。但直到宏德市场被抢得一片狼藉，我才明白不搬根本无法生存了。”
　　叶乔清楚地记得一个细节：“工商局以打假的名义没收货物，但同时告知：去政府建的市场卖货就可退还被没收货物。”
　　42天的巨变被宏德市场工作人员以录像、照片等形式部分记录下来，其中录像刻满了12张光碟，照片共计151张。记者在影像资料中看到，从2007年12月20日开始，时任南台镇镇长董春安率领公安、交通、综合执法、工商、税务等人员进驻市场，并封堵市场各出入口，禁止进货车辆通行。
　　宏德市场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2008年1月23日，大批特警、防暴警察在市场外列队，几百名政府执法人员在短短数小时内把市场货品哄抢一空。
　　冯德礼说，宏德市场从此一蹶不振，停业十个多月后才重张开业。目前，每年只能收取200多万元摊位费，勉强维持人工费、供暖、供电、维修费用。“按照协议中违约责任倒推，镇政府给宏德市场造成直接损失达4560万元，间接损失过亿元。”
　　冯德礼因此踏上了漫漫维权路。国务院参事室特邀研究员谭小英、保育钧实地调研后，致信辽宁省委书记王珉，建议纠正镇政府滥用权力、与民争利的行为，赔偿宏德市场和商户的损失，同时将镇政府所办市场转让拍卖，以维护市场公正。
　　20余年发展：
　　南台箱包业陷入低谷
　　6月27日，记者就此要求采访南台镇党委书记刘建东，南台镇宣传委员张泽告诉记者，刘书记外出开会，不能接受采访。
　　7月1日，记者拨通了刘建东和董春安的电话。刘建东称，自己是2009年才调入南台镇的，对此事并不知情。董春安则称，对于此事官方已有结论，自己不愿多谈。
　　一位接近南台镇政府的知情人士告诉《中国企业报》记者，政府动用公权力剿杀民营市场的行为在当地曾引发较大争议，政府的确应该赔偿企业损失。但由于事情已经拖了五六年，时任政府领导均已调离，因此索赔困难重重。
　　该人士同时认为，政府与其直接抢占民企市场份额，不如延长产业链条，将蛋糕做大，同时壮大民营、官营市场，“政府短视的直接后果是南台箱包业与其它地区的距离越拉越大”。
　　记者调查得知，早在改革开放之初南台人就以“兜子换手套”的模式涉足了箱包产业，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有了专业的箱包市场，南台曾经一度是河北白沟学习的对象。但经过近20年的竞争，南台已经退出了箱包市场的一线行列。
　　“现在是‘大户去广州，中户去白沟’，只有实力不足的商户才选择留在南台混口饭吃。”当地一商户告诉记者。
　　尽管南台的几家箱包市场容量目前尚未饱和，但新一届南台镇政府的箱包市场西迁计划仍在紧锣密鼓地进行。几公里之外，号称“世界箱包皮具城”的建筑在大面积农田的包围中已经建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