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新的企业领袖思维
企业家都强调,无论如何企业要有执行力。其实企业家更要明白,指令在贯彻的过程中都会被打折扣。一方面,是因为指令在传达的过程中会失真;另一方面,亦因为环境在不断变化,令执行者不得不对指令做某种程度的修正,才能配合形势的发展。
我以前的合作伙伴,崇尚军校式的管理模式,要求下属严格执行他的指令。为避免下属对他的指令有所误解,他会把指令用文字写清楚,并要下属签收,自己也留记录,然后依时依候做检查对下属进行督促。这位合作伙伴办事既勤力又认真,我毫不怀疑他的指令比我的意见更会彻底的贯彻。但随着公司的演进,我的意见对企业逐渐潜移默化、影响日深,但他的指令却已变成过眼烟云,无法再发挥作用。
我非学院派出身,没有受传统的部门组织所制约,分工时只考虑工作的需要以及既有人手的专长,所以公司的架构虽然看来混乱,但一样可以发挥功能。我喜欢强调的,是市场竞争的需要而不是形式上的组织需要。
我发觉,很多大机构为了加强执行力,对部门的分工都非常严格,权责分明,而且还制定了详尽的工作手册,每个工序都有细致的规定。但这样方式建立起来的官僚系统,效率并没有因而提高,分工精细反成了推卸责任的借口,事不关己当然己不劳心。
此外,由于分工明确,部门与部门之间都建立起又高又厚的保护墙,横向难以沟通,非透过上级部门都没法从同级部门取得讯息,以至公司的规模大了,但协同效应却发挥不出来。各部门都各自为政,要上级介入才有机会进行合作,办事效率远不如小公司,谈不上什么规模效应,一些前卫的公司,采取“自组织”的运作方式后,机构的潜能反而得到更大的发挥。机构虽不再强调执行力,但整体的市场竞争能力,反比以前大大提高。
不要强调下属执行力差
我见过不少老板,都喜欢向人埋怨他的下属执行力不足,暗示他的伟大计划之所以没有取得成功,皆因他的下属没有全面落实他的旨意。我打过工,尝过这种老板的滋味,所以自己做生意之后就常引以为戒。我宁愿先检讨自己的计划是否合不合乎实际,也不埋怨下属没有依我的指令去做。
有人担心,我这种处事方法会令公司失控,结果一事无成。幸好,中原的愿景清晰,大部分员工都知道公司的方向与短期目标,而且公司愿意把成果与员工分享,所以员工在选择时都会照顾公司的利益,并未因为我的“无为”而溃不成军,相反还获得意想不到的成效。一般而言,无论你如何强调执行力,无论你的下属如何训练有素,你的指令在执行的过程中都会被不断打折扣。愈大的公司、级别愈多的公司所打的折扣就愈大。因为,听指令的人会收错讯息,经他吸收后再演绎出来,又会失真、或偷工减料、或加盐加醋、最后面目全非。另一方面,有权下指令的人,都属公司高层,距离前线甚远,对前线的实际处境并不全面了解,不得不对指令作某些修改,才能配合实际情况,若要求百分之百的贯彻执行高层的指令,不处处碰壁才怪。所以,大部分机构的前线人员,都有“上有政策,下有对策”的劣习,任凭上面怎样强调执行力,效果都不显著。
相反,像我这样“无为而治”,因为管理粗疏,所以留下很多空间给下属自主。我的错失,下属可以帮我修正;下属还可以根据客观环境的变化对计划作出修订、补充;有创意的下属,甚至可加入新元素,令计划变得更丰富、更有特色。
我最近出席某大学有关商业管理的研讨时,仍有论者不厌其烦地介绍如何提高机构的执行力。其实这种技能早已过时,只适合劳力密集的生产性行业,在信息流通捷便的21世纪,机构的竞争力不再体现在执行能力上,而在于如何动员下属的脑力智慧,利用随手可得信息,发挥个人创意,以达到层层增值的效果。“无为而治”看来更适合这种前卫的管理模式。
企业领袖做什么呢?
有企业家朋友觉得难以理解:你既然认为企业是自组织,非他组织,又鼓吹无为而治,那作为企业的领导人还有什么可做?难道什么都不做也能有成就?
人的行为是对所处环境的回应,出发点是自利,就是按处境去选择做一些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事情。因此,作为企业的领袖,最重要的是要让这群碰在一起的人,尽快认清自己的处境,明白他们聚在一起可以产生共利。没有这种共识,组织是不会形成的。所以,领袖的重要功能,就是要为组织缔造共识,让成员看到他们原来有共同利益,聚在一起比出去单打独斗更容易生存下去。
因此,我日常工作中最重要的一环,就是看清形势,把组织的内外处境,真确地向成员描述。这样,成员就会做出正确的取舍,包括去留。留下来的就是选择行同一条路的人,自然志同道合,有共同的愿景(sharedvision)。
我会把社会上每天发生的事情,只要对组织的利益有影响的,都向成员分析,以便他们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。因为所谓正确的决定,就是与环境相配合的决定,看错形势,一定会做错决定。谁最快可以看清形势,才可以指出前面可行的路,才会被成员推举为领袖。
为了避免他们做错决定,我会把我看到的事情如实地告诉他们,不管是形势大好,还是前景恶劣,我都会告诉他们。
所以,我们公司透明度很高,哪个部门赚钱,哪个部门亏本,成员都会知道。每月我们都公布各区业绩,好让同事比较,有同事担心业绩会外泄给行家知道。我建议不如公开让行家订阅,好多要行家收买我的伙计,害他触犯防止贿赂条例。这当然是讲笑话,我只是说明,我坚持在公司要有透明度,为此我愿意做出牺牲。